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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8/15 5:12:00

棬子坝是我家乡油榨的一个老地名,据说很久以前有一棵棬子树,半遮河岸半遮坝而驰名。棬子坝有良田九十余亩,山地沙地五十余亩,主产水稻、小麦、玉米、油菜籽和经济作物。从九顶山、天台山、镇西山、南宝山“九顶盘槽十八溪”汇聚的文井江奔流婉转而下,环绕棬子坝,淌过元丰桥,折拐经水口、马湖、九里泮入南河。

棬子坝紧邻河边,岸边水筒车吱吱呀呀地不知转了多少年。尤其一座大水碾,推磨碾米就近方便,不像山上人家,光是推磨碾米就要耽搁一两天。人们都说棬子坝挑水洗衣近,推磨子碾米近,赶场顺公路,常年吃米饭,姑娘们都羡慕,夏季满坝小麦千重浪,秋收满坝拌桶响,万斤黄谷堆放水碾房,棬子坝的小伙子都不愁娶“新迎子”。

棬子坝的这座水碾坊,解放前是地主的私产。解放后没收为集体财产。小时候碾坊是发小们玩耍的地方。看碾子的都不许孩子们到碾坊头耍,害怕滚到碾槽头伤亡。我是伴随着水碾坊长大的,从童年、少年、青年到老年,看到水碾坊的变化,见证了七十年的生活变迁!

水碾磨是利用水动力碾米磨面。水碾坊的构造是顺河湾挖砌一条一丈多宽,多米长的水碾沟,从沟口上游引入河水,下沟口泄水。沟对面叫碾墩子,碾墩头与斜对河岸砌一条拦河埝埂截流。解放前没有水泥,就用糯米浆拌石灰砌大小卵石,被洪水冲垮了就用砂石草皮堵漏。埝埂上还可过人,河对面的人可以过来推磨子碾米。

在碾沟中段用条石横砌两孔石拱桥,桥面填平铺上石板即为碾坊地基,在碾基上修建草房或瓦房。一孔石拱安设碾子,另一孔石拱安设两口磨子。要有充足的水量才能冲转水车。水车是圆形,外圆约两尺宽车瓦子,用木板钉制成型,间距十五公分。碾坊前进水处设置三个鱼嘴闸水板,为碾磨提供动力。需碾米磨面时,就用撬棒撬起闸水板,放水入糟冲转水车,或带动碾坨在碾糟中滚动碾谷子,或带动磨盘下扇推磨小麦面、玉米面。

碾子下至河沟底安置圆形水车,水车的圆心一根木轴,铁箍轴头顶端在铁六角上,木轴(直径40多公分)穿过石拱顶圆洞,锯出榫头,用一根圆木十字架在木轴上,以木轴为中点,两端至碾糟心,以木轴为圆心安砌石碾糟。碾坨圆形穿一根三尺圆木与横木穿孔相连,碾子组装形成。再在碾坨内圆孔外插一根木条用于将糟内外边谷子刮入糟中,在碾子横木后尾孔插一片牙形木片(俗称撵路狗),用绳索挂在牙口处,刚开始碾谷子以能刮住谷子一寸左右,后根据碾谷子碾成米的程度逐刻下放,始终将碾槽外边的谷子刮下槽中,直至碾成米。

碾坊内两口水磨,一口推磨玉米,一口推磨小麦,配置一架水打箩仓抖灰面。水磨分上下两扇圆磨石牙齿合页而成,下扇固定在水车轴上端,上扇两排木架将四角磨洞用磨绳吊起,恰到好处与下扇相合,下转上不转。合缝小了转不动,合缝大了玉米磨不细。人们将玉米或小麦堆放在上磨盘,在磨洞中插上一根三尺高的竹棍,挂上小石头,再插几根一尺左右的小木棍,利用其震动将粮食匀速送进磨肚。打面粉就是把推磨小麦的麦子面,用出斗装进水打箩来回撞击不断抖下灰面,麦麸再磨再抖,多次循环,直至麦麸剩下20一l0%,家庭生活条件好的一般留麸子20%以上,麦面雪白好吃。

每年根据磨子的磨损程度请石匠铣磨子几次,每年铣一次碾槽。年更换一次新碾槽,是在南宝乡盐井溪开采的青石料凿成U型碾槽,运回水碾坊安砌的。

碾磨出水沟流入下游河中,时间长了有沉淀沙粒,需掏出水沟保障畅通!

我村的水碾坊,解决了本村和对河两岸人们加工米面的需求。碾米、磨面往往要预约排队,有时要排三四天,大多晚上碾米或磨面,白天干农活。碾米每斤收3角、磨面每斤收5角,收入归集体。解放前私人有碾磨坊是很富足的,老辈人都说“家有千贯,莫如有个转转”。收归集体后,社员们年终分红有了盼头。

水碾坊上石梯6尺多高是住宅房,防御洪水上岸淹没。原房主有住房、仓库、厨房、猪圈房、杂物房,全是木架瓦房,土改后全部归集体。从土地改革、斗地主、分土地,成立互助组、初级社、高级社,进入人民公社,集体分粮分红,到承包土地分田到户等大事都在这里进行。夏秋收割入库,社员在此分配粮油。后来生产队在碾坊外修起晒场,更为热闹。

水碾坊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。早晨,各家炊烟袅袅,男人们都到碾沟挑水回来把水缸灌满,女人洗衣做饭服侍老小,早饭后就端大盆衣服到碾沟淘洗。兄弟叔嫂天天都要往来于碾子上,相互招呼,其乐融融。

桃花三月,鱼儿产卵(俗称鱼剩子),桃花鱼、青木鱼、鲤鱼在阳光下跳跃,碾沟里一群群鱼儿游入,顺着水槽下河游走。这时,大人娃儿拿着背篼、箢篼到碾沟顺便都要逮几尾鱼,有的在沟边石腔头摸出的青木鱼一尾就达一斤多重。

夏天,孩子们到碾子上玩耍乘凉,热了就跳进河中游泳,钻迷,仰泳,扎猛子,打水仗,活泼天真无忧无虑。大人不见小孩,只要到碾子上一找就能找到。

秋收季节,大人们从冬水田挑运谷子到碾子上,浑身泥水,跳进河中洗澡,一身干净清爽。

冬天,那些等待碾米磨面的就带几节柴火来烧火堆烤火,每天都有火烤,娃儿们吃饭后就到碾子上,有的烤火,有的跳绳,有的踢毽子,滚油圈,走高脚蹬,有的在晒场上学骑自行车。

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,年成立人民公社,公共食堂统一开伙,集体便派人碾米磨面计划供应食堂。年低标准,食堂三天两头断炊,孩子们到碾坊仓库围到周保管,齐声喊:“周保管,开开仓,大家沾点光!”周保管可怜这些黄皮寡瘦的娃,悄悄给大家每人一把谷子,有几十粒,娃儿们高兴地拿到石板上,用石片磨出米来,吹去谷壳,丢进嘴里嚼了起来。

年公共食堂解体,各家开伙。集体每年上交公粮斤,包括黄谷、玉米、小麦。秋收后水碾坊全部碾公粮,每家分黄谷很少,大部分是玉米、小麦。夏天碾沟水势充足,能满足两座水碾磨子同时开闸冲转水车,冬天只能开一阐水,轮流开闸。没有人碾谷子,就碾谷壳子、酒糟子喂猪!

洪水期,看碾子的到晚上要把碾坊头的风谷机、斗腔、撮箕、扫帚等工具全部捡进库房;正在推碾时,如遇洪水上涨,要赶快把没有碾成米的谷子和没有推完的粮食全部搬进库房,防止洪水冲走。

上世纪80年代,农村土地承包到户,家家仓装黄谷坛装米,集体将水碾坊整修,用大石砌埝埂,碾沟水足够一座碾子和两口磨子用水,碾坊头和仓库里依次堆放着待碾的粮食,水碾坊又开始红火了。不久,相邻的二生产队把旧水碾改造出来,十大队修起水轮泵打米磨面,缓解了我队碾米磨面的压力。

年村里在水碾坊上游米幺滩上修起电力加工厂打米磨面,安装抽水机灌溉,水碾水量更少,为了省时省工,人们都去加工厂打米磨面,又快又干净。有的个体户用拖拉机载上打米磨面机上门服务,有的顺公路商店安装小型电力打谷磨面机,除了家用还对外加工收费。从此,水碾坊逐渐少有人光顾了!

80年代中期,一场洪水冲毁了埝埂,冲走了碾坊,留下残垣。后来,生产队将公房卖掉,土地分给农户种植果木。碾坊中的碾坨、磨盘不知去向,只留下石拱碾基碾墩。水碾坊在没有机械和电力的年代,为人们的生活作出了贡献。

改革开放后,农家户陆续改修建成砖木瓦房,装修装饰一新,水电牵通,都到集市买米买面,再也不用到碾沟头挑水、洗衣、摸鱼、洗澡了,打米磨面便淡出人们的生活,水碾坊的故事成为老人们酒后茶余的谈资。

年,从水碾坊修起一条乡村水泥路贯通棬子坝,私家轿车、摩托车、电动车直接开进家门。棬子坝农田已租给他人栽植绿化树,山地退耕还林,年轻人外出打工,老年人搬进了农村新区,在家悠闲地享受着幸福的晚年。

最近,我从城里又回了一趟老屋,九十多岁的老队长依然健在,每每和他摆起过去的龙门阵,他总是感慨地说,那些年天天干农活还不够吃,现在不干农活还吃不完,农民还有养老金、医疗保障,说到底还是党的政策好。

文/图 高彩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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