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射洪7449厂,芳华已是记忆,但是我会想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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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冯小刚的《芳华》票房突破了12亿,当无数中、老年观众走进了影院,当几代人都在缅怀芳华的时候,我们不访把目光再回望到那个散发芬芳的时代……

年,中国人民解放*第工厂装配的解放新车下线了,大家激动得一起留下了这一张珍贵的合影。

年,自卫反击战,一辆辆解放*车载上官兵冲上战场。而位于射洪的厂,正在紧张的维修从战场下来的满是弹孔的*车,同时工人们又加班加点装配新的*车移交部队。很快,厂因为自卫反击战的突出贡献,获得了嘉奖。那个时代,厂就意味着荣耀,在厂工作就意味着无比自豪。厂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社区,厂房、宿舍、影院、卫生院、子弟校、幼儿园一应俱全。

走进49厂最醒目的一幢红房子,是商店。

修建于60.70年代的职工宿舍分为东村和西村,上面的图片是西村,下面的图片就是东村了。

将*楼,当时厂里干部居住的地方。

卫生院

招待所

办公楼

下面是生产厂区

文章图片住宿区的中间是一块农田,春天的时候是一大片金*的油菜花,夏天的时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。

工人俱乐部的“芳华”

80年代初,成都*区的一个歌舞团来到厂,在“工人俱乐部”进行了一场慰问演出,精彩的节目赢得了工人们经久不息的掌声,时代赋予的荣光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。而《芳华》编剧严歌苓当时正是成都*区一名跳红色芭蕾舞的文艺兵。曾经电影《芳华》中的芳华和厂的芳华那么近的相遇。

工人俱乐部里的“少林寺”

80年代初的某个春节,49厂的马路上到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,卖甘蔗的、卖小吃的、吆喝的。瞿河、柳树、洋溪、万林周边村社院落的人们涌进了四九厂,涌进了工人俱乐部,他们争先恐后去买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,这部电影的名字就是《少林寺》。这部电影也成为了人们新年的美好回忆。

“49厂居然有那么大”,“49厂还有电影院”,“49厂还是生产解放*车的”,“每天早上我都要到49厂翻砂车间外面铁水渣里捡“费铁”,一年都卖了好多钱了”。看了电影走出49厂的人们就这样传播着,流露着无比的羡慕。

工人俱乐部里的“站台”

80年代末的某一年,厂里搞一台文艺演出,一个20多岁,平时在车间里做钳工的帅气小伙走上舞台,他调了调麦克风的高矮,台下一片安静,突然音乐响起,他弹奏着吉他,开始唱道:

长长的站台,漫长的等待

长长的列车,载着我短暂的爱

哦——孤独的站台

哦——寂寞的等待

对,他唱了一首《站台》。

下面一片欢呼,那些平时车、钳、铣、刨、磨的年轻工人彻底被点燃了,和着台上的节奏一起唱了起来,那感觉就像开了一场演唱会。

唱歌的小伙被学生们称作“小叔叔”,从此他成为厂里流行的代名词。没过多久,一个刚从天津毕业分配来的美丽女工人和他相恋了。梧桐树下他们常常一起散步,草坪下一起弹吉他。那时候的学生跟在他们后面,只为多学习弹吉他,却不懂得什么叫当“电灯泡”。

一年后,在厂里分配的小小的房间里他们举行了婚礼,结婚那天天气很好,大家在梧桐树下摆起了坝坝宴,喝上了喜酒。

91年,他们有了女儿,夏天的梧桐树下,爸爸弹着吉他唱着歌,周围邻居围成一圈和着节拍,小孩翩翩起舞,妈妈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给孩子扇着扇子,阵阵夏风吹来,梧桐树给大家摇着扇子。

再后来,厂子破产了,梧桐树叶子凋落的时候,爸爸去了远方打工,妈妈在柳树找了一份工作陪伴在柳中读书的女儿。一家人聚少离多。

再后来,女儿当了音乐教师,妈妈因为积劳成疾,永远地走了……

我的心中又浮现出了《站台》这首歌,可是再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感觉。

长长的站台,漫长的等待

长长的列车,载着我短暂的爱

哦——孤独的站台

哦——寂寞的等待

……

49厂里有很多梧桐树,马路两边,宿舍门口,厂房周围全是高大的梧桐树。春天,梧桐树刚刚长出小叶子,我们就在树下放风筝;夏天,我们就在树下粘知了玩游戏;秋天我们就在树下过中秋吃月饼;冬天我们就把梧桐树的叶子和枯枝收集起来烤大蒜和红薯。

球场坝的记忆

球场坝说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开放式的篮球场,他是整个厂的体育活动中心,夏天的时候就成了坝坝电影院。在这个球场坝至少有三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。

哥哥和妹妹还在山上喝饮料,远处的房子是食堂,舞厅和球场坝。

80年代末期很多家庭都买了自行车和电视机。

每年单位最爱发的福利是印有文字的盆子和水瓶。

球场坝的“蒋爷爷”

夏天的时候球场坝经常放露天电影,大人和小孩的手里都拿着一张小板凳,球场坝的门口,蹲着一个老大爷、旁边是一个背篼、有时候还有一个哥哥借着路灯在看书。看电影的时候很多大人都会用一角钱买一包瓜子,瓜子是用报纸包成了一个三角形,瓜子很脆很香,然后爸爸妈妈都会趁电影开始前给孩子们讲讲蒋爷爷的故事:蒋爷爷一家住山上,他的老伴体弱多病,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,他文化浅,没有办法给孩子辅导作业,他唯一检验孩子学懂没有的方式就是听孩子背语文和英语是否流畅,如果背得不流畅,就罚跪或者罚晒太阳,结果孩子也挣气,一路走来都很优秀,最终考上了名牌大学。蒋爷爷的孩子成为了一个厂的励志榜样。厂里的电影放了多少年,蒋爷爷就卖了多少年的瓜子,我们也听了多少年的故事。后来蒋爷爷的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,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绵阳当翻译,后来又到了如日中天的长虹,听大人们讲,单位还给他配了一辆车子。再后来,他还去了*,开创了自己的事业。

那个时代,大人们给了我们树立了很多49厂子弟的榜样:

王鹰,马波,曾兵,蒋国斌,余建平等,很多都没有见过,或者记忆模糊了,但这些名字曾经激励过我们。

球场坝的“拔河比赛”

厂里有一年举行了一场规划浩大的拔河比赛,最后决赛的是食堂代表队和一车间抬铁水代表队。一声哨响,我第一次见识到工人师傅一声吼,地球也要抖三抖的豪情。那些粗状的手臂,咬牙切齿的面部肌肉,青筋直冒的额头。“ao锅肉,加油!”,“一车间,加油……”拉拉队们欢呼雀跃,小孩们好奇的穿行,就像是一幅油画定格在我的记忆中。

球场坝的“乒乓球赛”

厂里有一年和棉纺厂代表团举行了一次乒乓球友谊赛,棉纺厂派出了十大高手,他们大多都经历了相对专业训练。厂里的都是“野路子”,前九个都被棉纺厂轻松洗白,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棉纺厂的一员女将,据说是十个里面技术最高超的,四九厂派出的是一名男将,叫王通,这场比赛异常激烈,女方主动进攻,男方只好被动防守,满头是汗,最后的结局不可思议,女方败了,男方获胜,原因是,至少十个球,男方都“liaxian”。这件事情被传播了很久……

球场坝的“图书馆”

球场坝的周围还有一个图书室,每天晚上,很多工人都有在这里阅读的习惯,看古龙金庸的小说,看《文化娱乐》而我最爱看《四川画报》和《人民画报》,那些摄影家的作品启蒙了我对美的认知,对作品的思考和摄影的好。

球场坝的周围还有一个舞厅,很多美术爱好者最喜欢画的一幢房子。工会发动爱好音乐的工人们组建了一个乐队,每当周末,舞厅的音乐就会响起……这幢房子总会让我想起一张张素描,一首首曲子,和那翩翩起舞的青春年华。

现在屋顶已经垮了,舞厅里面长满了各种草和花,在阳光和月光下散发着光,一只精灵般的昆虫在萦绕,恰似走近曾经的芳华。

子弟校

很多49厂的孩子都在厂里上幼儿园和子弟校,然后考取了射中和柳中。子弟校就意味着他们快乐的童年。

子弟校的前身是五七小学

少先队干部合影

86年子弟校合影

幼儿园的木马

老师带同学们去山上郊游

六一,各班的合影

那时候我们的春游是去金华山

这是当时小学人数最全的一张合影。

我对四九厂的认知是从我的小学记忆开始的,因为有了弟弟,我的幼儿园在另外一个城市渡过。来到子弟校的时候,已经开学几天了,我被介绍给了李老师认识,李老师教语文,高高瘦瘦,喜欢穿旗袍,要求很严厉。二年级的有一天李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,让我读一篇课文。后来,我和另外一个叫小凡的同学,被选中参加全校的诗歌朗诵比赛,还得了一张奖状。李老师特别爱干净,有一次和同学到她家里去玩,她家的水泥地面干净得发光,客厅有一个红色的沙发,沙发的扶手上是她勾的白色的纱巾,茶几上放着水果,一方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近来,时光凝固。这是我见过最整洁而美丽的房子,没有之一。

左一穿旗袍的就是李老师

女同学六一节去县里参加了舞蹈比赛,跳了一支恰恰舞

前几年,听说她病故了,我沉默了一会儿,有些难过,清晰浮现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,“同学们,家里穷不要紧,衣服不好不要紧,但一定要穿得干干净净”。因为严厉,有的同学都很怕她,但我喜欢她,“干干净净”是她教会了我的人生箴言。很多同学也喜欢教我们数学的罗老师,待人温和,女同学都叫她罗妈妈。

五年级开始换老师了,数学老师是*老师,发明了一个处罚不听话学生的方法,在手板心里掐一下,然后拍一下,还起了一个同学都很开心的名字叫“扭皮扯火”,一个新老师用一个处罚一下子拉近了和同学们的距离。语文老师是唐老师,唐老师很会讲故事,声情并茂、引经据典,关于朱元璋的故事被他讲成了《珍珠翡翠白玉汤》,课堂上欢声笑语一片。但我更喜欢他讲汉字,形声、假借、会意,洋洋洒洒,一气呵成。唐老师让我真正感受到文字的“美”,美到每一个汉字都可以散发“芬芳”。

五年级的时候唐老师和医院背后的刺沟山,师生们手牵手淌过小溪,来到一个小岛野炊。大家挖坑,升火,去涪江打水,我的同桌晓晓被分到了另外一个组,她削了一个苹果,从小树林一边跑着一边叫着“小明,苹果……”六年级她就转校去了柳树,可是每次想起她就会想着她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向我奔跑来的样子。

这一年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,六年级的班主任为了更好的管理班风,出了一条规定,迟到违记的同学每次罚几分钱作为班费,几个同学把这个事情写给了《少年先锋报》的知心姐姐,几周后《少年先锋报》出了一篇报道,射洪某子弟校《学生成了摇钱树,老师成了摇树人》。

年代的二十年,四九厂无疑是整个射洪的骄傲,也是很多人的向往。在那样一个工业甚少的计划经济年代,这里可以维修和装配汽车,可以生产*用太阳灶,可以生产汽钢套,活塞环,分电器盖,可以接到国家的很多大单。人们习惯着三线建设的荣光,习惯着计划经济带来的种种好处,习惯着周围人的羡慕,习惯着安逸的生活。

转眼来到了90年代,三线建设的企业因为“*转民”陆续开始搬迁到更大的城市,厂93年整体搬到了绵阳,从此49厂的工人们每天都在谈论着搬迁话题,有的说要搬到绵阳,有的说要搬到成都,还有的人说要搬到都江堰和重庆,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,最终这个憧憬成为了泡影。

尽管市场经济早已到来,然而更多的人们还没有弄懂年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深刻含义,没有明白市场经济已经悄然来到。于是开始错失与小鸭圣吉奥等众多企业合作的机会,错过了主动融入市场的理念。渐渐的,计划经济的定单越来越少,厂里开始推迟发工资,最终无工资可发。那些自豪的工人限入了茫然、无助,他们搞不明白那么轰轰烈烈的时代就一去不复返了。当他们想转身融入这个时代时,才发现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已经太久太久了,有的放不下工人老大哥这个身份。有的已经搞不清楚外界的人情事故。他们只有无比沮丧的缩减着开支,给孩子们说,“去外面打工吧!”,“加油读书,改变自己的命运!”

94年两个热爱美术的小伙为单位画的宣传海报。

96年,厂在原址改制成为了四川环联汽车部件有限公司。成都*区拨付的“*转民”资金到位,开始了新一轮的生产。

99年,种种原因导致经营不善,49厂限入停产,银行也贷不到款,工人停发了很多个月工资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、无助和绝望。终于有一天,向其他很多地方一样,工人、孩子、老人自发的端着凳子拦下了马路,阻断了交通。这件事情迅速轰动了全县,各级部门顶着巨大压力给省里相关部门汇报情况。因为县里各级争取时间,最终省里来了代表,当从成都来的代表的车停在厂门口时却迟迟不敢下车。于是所有职工涌上去,用无尽的愤怒又或是企盼把那辆轿车抬进了厂里……

年,49厂正式宣布破产,工人们兴高采烈的签字领钱,只是回过身时,很多都在抹眼泪。那是那一年的冬天,梧桐树的叶子落满了一地。从此,年轻人各奔东西,加入了打工队伍。大学毕业的多数选择留在他乡,年老的等待着退休。

年地震后,49厂并列入了棚户区改造,*府在三桥旁为49厂修建了一个小区。

时代在变化,没有什么是永恒的,如果有,那就是“要迎接变化”。

每一个人的每一秒都在新的时间节点,不梳理过去,怎么能展望未来,只有把过去看得更清晰,未来才会看得更通透。只有不忘过去,才能不畏将来。

地球要公转,也要自转。

厂,芳华已是记忆,但是我会想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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